捉老鼠

捉老鼠

“你看，这东西都被咬了。”娘指着放食物的篮子无奈地说。

“咋回事？”金山问。

“不知道啥时候进了老鼠，我放在地上的红薯被啃了几个，我把红薯挪到了桌子上，这地上的南瓜又被啃了。”

“啃了就不能吃了，恐怕有鼠疫传播。”金山说。

“没舍得扔，还在那儿放着呢。”娘指了指桌子上的黑色塑料袋。

“扔了吧，别心疼。我再给你买。”

“你买不也得花钱？”

“那也总比吃了染上鼠疫强。”金山顿了顿说，“娘，别心疼了，得了病，再住院打针，不划算。”金山抬了抬眼。

“是不划算，可也太心疼了，这几块红薯要是搁过去，不知能救多少人呢。”娘叹了口气。

“那个年代是缺衣少食，现在不比那时候了，健康最重要。别忘了连咬过的南瓜一块儿扔掉。”

“扔就扔吧，再买。总比病从口入强。你说得对。只不过这老鼠应该还在屋里。”

“明天我去买个老鼠夹子逮它。”

“不用买，你三哥掂过来一只老鼠笼了，好长时间了，也没用过，昨天我扒拉了出来，在外边收拾了半天，就是打不开笼子。”

“在哪儿？我看看。”金山站起了身。

“就在外边煤篷子上搁着呢。”娘也站了起来。

金山走到煤篷子边一看，这老鼠笼子还能用，虽说底部生了点锈，一点儿也不影响，只是里面挂食物的钩子上的馍片已经有霉点了。

“娘，你帮我找个塑料袋。”

“要那干啥？”

“收拾笼子，有没有？”

“有，要多少有多少。平时我上街买菜，人家给的我都没舍得扔，都在那儿放着呢。”娘转身进了屋，随手掂了两个出来。

金山用塑料袋套住右手，左手掰住老鼠笼的盖子，右手去把那已经发霉的馍片卸掉。

“噢，原来你是这样打开的，”娘明白了，“我说我咋使劲儿掰也掰不开。”

“再使劲儿就掰断了，”金山笑了，“娘，你掰点馍头，别太大，上面淋点香油。”

“要香油干啥？”

“诱老鼠啊。”

“别大声，这老鼠精着呢。听见说逮它，一准就跑了，不会再进笼子了。”娘笑着说。

“哪有这么能，真要这样，还不成精了。”

“好了，给你。”娘把馍片递给了金山。

金山左手轻轻按住盖子上的长柄 ，右手把馍片挂在笼内的钩子上，轻轻把笼子外部的长柄搭在连接馍片的露出笼外的弯头上，“好了，一吃准盖住，跑不了。”金山说。

“收拾好了，这笼子放哪儿，娘？”

“你看这地方，有南瓜，有芋头，还有个小冬瓜，那是你大嫂昨天晚上送来的，我估计，这老鼠还在这附近藏着呢，要不，把这东西挪挪，就放这儿。”娘指着地上这些东西说。

“行，我挪一下，腾个空儿，只要老鼠一咬，盖子翻的时候，上面的铁条柄不碰着东西就行，一准跑不掉。”金山把笼子轻轻放在右脚边的空地上，把南瓜、冬瓜往左边挪了挪。

“够了吧，挪得太多了，这老鼠起了疑心，环境变化了，它就不来了，芋头别动了。”娘说。

“这话对。谁说的对听谁的，芋头不能动了。”金山也说。弯腰伸出右手卡住笼子中央，小心地把它放在刚才挪开的空地上。

“不知道这老鼠还在不在，如果在，它十有八九抵抗不了这香味的诱惑。”金山拿香皂在卫生间洗着手，对娘说。

第二天下午，金山一进屋，娘就高兴地说：“逮住了，就这么长。”娘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的划着这老鼠的长度，“你走后没二十分钟，我关上门去找你王姨说话，回来后就发现笼子里有老鼠了。”

“这下不担心红薯被咬了。”金山笑了，“还安上吧，万一还有呢？”

“不会吧，如果还有，我这不就成了老鼠窝了？”

“不怕一万，就怕万一，这万一有呢，况且，安上也不碍啥事，也就浪费点馍头，可万一要有，咬了东西，可不是一点馍头的事了。对不，娘？”

“那好，下吧。”娘拢了拢全白了的头发，转身进屋，去收拾馍头。

金山的心里就一阵难受，娘的腰早已佝偻，娘的腿也早已不打弯了，单薄的身上套着一件大汗衫，越穿越显胖。

娘老了，眼花得连安馍头的钩子已看不清了。

金山别过了头，不想让娘看见自己的泪水，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，装着弯腰提笼子，没抬头，接过了娘递过来的馍头，安上，放好。

“娘，我走了，明天再回来。”

“回来啥？不用跑了，我又没啥事，跑来跑去净让我揪心。”娘站在门口，望着金山推着自行车，骑上去。

留给娘的，是金山的背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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